71、番外（7）：童丹vs云茂
入冬后云茂吩咐管家守好院门,不让外人进院。
天寒，他旧疾犯了。易病发的日子他通常不会会客，不想被人窥见自己的不堪。
久卧病榻,人本就会越发敏感。
云茂喜独处,某日突发性痉挛从轮椅上摔了下来，倒地很久才被人发现。因这样的疏忽照顾云深一度很自责,不顾哥哥的反对，坚持在视角较广的楼梯口装了监控。
为这事兄弟俩第一次吵架，云茂把手边能砸的东西砸了一地，冷战了些时日，依然没能改变云深的决定。
期间云深来院里的次数也较从前少了很多,后云茂也是听管家无意间说起的，云深在筹备订婚宴。
订婚宴前夕，云深得了父亲的吩咐，试探着在童雀面前露过面。在人群里，童雀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眼神疏离又陌生。
那个云深自小常挂在嘴边的“雀雀”已经彻底认不出他了,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就算再怎么生弟弟的气,云茂还是精心挑选了礼物,订婚宴当天差人给弟弟送了过去。
云深当晚来寻他,一身酒气，红着眼跟他道歉。至于在为什么道歉，他没明说，云茂也不习惯追问,这事算翻了篇。
天转暖，童丹没有应约来南院看他，与他的联系也少了。倒是与她交好的云泠常会以她为借口,隔个三五日就会来南院坐坐。
云茂没有拒绝，想着云泠说的那些谎中，说不定真有那么一两次是童丹嘱托她来的。
院里的花开了，云茂拿着手机在编辑框里删删写写，斟酌数次，才点下了发送键。
【花开了，不来看看吗？】
管家敲了敲门，说是云泠又上门来了。
云茂点了头，把手机暂搁在桌上，视线定格在暗了屏的手机界面上。
云泠拎着点心进门。
云茂无意中抬了一下头，在落座的云泠身上隐约看到了点童丹的影子。
她蓄了长发，着装风格跟童丹越发像了，就连身上的香水味，也是童丹常用的那款。
不知是喜好相近，还是在刻意模仿。
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是童丹发来的消息。
云茂迅速拿起手机，划开屏幕。
【云茂哥，我明天有空，来找你蹭个午饭。】
云茂的心情陡然好了起来，没再管不请自来的云泠，把管家叫进门，吩咐道：“王叔，明天的午餐，给童丹准备几道她爱吃的菜。”
管家得了话退了出去，给手底下的人分派工作。
云泠盯着重新放回桌上的手机看了会儿，抬手挽发。犹豫片刻，说：“云茂哥，或许，关于丹丹和云深哥的事，他们是不是还在瞒着你？”
云深和童丹之间，能有什么事会瞒着他？
云茂没接话，挺不解地看着她。
“看云茂哥你的表情，是真的不知道？”云泠惊讶道，“他们真的瞒着你了吗？那天订婚宴上发生的事？他们都没跟你说实话？”
“什么事？”云茂问。
“云深哥的那个未婚妻，童雀，订婚宴途中换车跑了。为了圆场，是丹丹替了自己的妹妹，跟云深哥订了婚。”云泠拿出手机，点出相册里的一张现场照片，给云茂递过去，说：“不信你看，这个穿上订婚礼服的就是丹丹，云茂哥你应该不会认错丹丹吧？”
云茂看着照片里穿着一袭白纱礼服，与弟弟并肩站在一起的童丹，面色愈沉。
云泠悄悄观察他的反应，嘴角勾起一抹笑，拂发掩饰：“要我说，还是丹丹的妹妹太任性……”
“够了。”云茂打断她，撇开视线，下逐客令：“我累了。”
云茂一夜未眠，脑海里来回闪过云泠说的那些话，心里很乱。
天未亮就坐在了书房的窗边，凝神看院里栽种的那些花草。
近午饭的点，童丹进了院门。也不知在想什么，在他的院里驻足了片刻。走到花坛边，弯腰摘花。
在她进入自己视野范围内的那一瞬间，云茂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她吸引了过去。看着她止步，看着她摘花。看着她被花刺扎伤了手，看着如珠般的血渍渗出了她白皙的皮肤。
她吹了吹被花刺扎伤的指尖，抱着满怀的花，无比欢快地进了门。
不消多时，书房门被敲响。
云茂看着门的方向，默了半晌，道了声：“进。”
童丹推开门进了书房，一见他就笑。走到他面前，把怀中的花往他跟前递，说：“云茂哥，院里的花开了，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云茂没看她递向自己的那捧花，隔着花，目光笔直地看着她，问：“没有别的话想对我说吗？”
童丹明显愣了一下，转而重展笑颜，摇头：“没有啊。”
云茂皱了眉，伸手抓住了她握花的右手，拉到自己面前，掰开她蜷起的食指，看着她仍在渗血的指尖。
他忽然之间很恼火，这股无名火在心底泛滥成灾，逐渐烧毁了他的理智。
“为什么手伤了都不告诉我？”云茂抬眼看她，语气冷硬道：“是觉得我什么都做不了，所以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吗？”
“云茂哥……”她被吓到了，下意识想要抽回手，没能挣脱，声都跟着变低了：“你怎么……生气了？”
“是觉得我是个没用的废物，所以不管是受伤也好，还是有什么难言的秘密也好，都不打算告诉我。是吗？”云茂咄咄逼人道。
“云茂哥！”童丹急了，眼睛红红地看着他：“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云茂松开了她的手，按下了手边的提示铃。
管家闻声赶来。
“王叔，把院里的花都除了。”云茂说。
管家看了眼快气哭的童丹，劝道：“大少爷，您请三思。”
“我讨厌花。”云茂看着童丹，说：“以后我的院里，再也不需要花了。”
“云茂哥！你太过分了！”童丹第一次在他面前发了脾气，摔掉了怀里的花，抹着眼泪跑走了。
管家挺不安地看了看敞开的门：“大少爷……”
“出去！”
自从知道童丹成了自己妹妹的替身，出席了那场本不该她出场的订婚宴，云茂的脾气开始变得格外起伏不定。
童丹一直以为他在生她的气，其实只有云茂自己最清楚，他在生自己的气。气自己的无能。就连看着她被花刺扎了手，他也只能像个废物一般坐在那里看着，除了发一通脾气，什么都没能做好。
更不用谈其他。
也许是自卑心作祟，也或许是因为发现了自己和童丹之间的沟壑过深，云茂选择了逃避。自我折磨般不愿吃药，也不愿见她。
云深那段时间几乎一直在南院呆着，任凭哥哥对自己撒气，怎么都不愿轻易放弃他。
云茂折腾够了，也折腾累了，终于愿意接受心理治疗。
临圣诞节前夕，在云深的一再劝说下，他松了口，答应让童丹跟自己面对面聊一次。条件是拆除楼梯口的摄像头，他想保有最后的一点尊严。
云深同意了。
楼梯口的摄像头按云茂的要求被拆除。
平安夜，童丹带着礼物满心欢喜的如约来见他。
只是云茂怎么都没能料到，那次本打算解开心结的会面，与她竟是死别。
他被早有计划的云泠下了大剂量的安眠药，沉沉睡去。
童丹撞见欲吻他的云泠，惊讶愤怒间转身跑走，被后脚追来的云泠踩到了礼服裙边，失足摔下楼。
云泠看着倒在血泊里的童丹，非但没考虑过要救人，反而对这场突发意外觉得很庆幸。毫不犹豫地选择销毁自己来过的痕迹，抽身逃走，找韩初帮忙。
在云茂昏睡之际，童丹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
待他醒来，他的天像是一瞬间塌了。也是那时他才终于明白，弟弟为什么会一再坚持“只要雀雀”。
因为除了那个人，别人都不行。
可是童丹死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慢慢慢慢地死掉了。
再也回不来了。
心如死灰，他自残过很多次，几度寻死都被抢救了回来。
后还是云泠提醒了他，童丹的死因有蹊跷，要真想死，起码得查清真相。
于是他苟活了下来，每多活一日，都是煎熬。
童雀出现在了他的院里，他看到了一张跟童丹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突然间像是能喘过气了，也终于清楚自己该做点什么了。
他闲时爱看书，看的书种很杂，也学了不少偏门知识。很轻易就破解了童雀常用的那台电脑的防火墙漏洞，跟进了她的调查进度。
那份揭露童丹真实死因的录音文件，就这么被他导到了自己的电脑上。
他自我折磨着来回听了数遍那份录音文件，泣不成声。心痛如刀绞，却也终是松了口气。
终于，可以去见她了。
他设了场局，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把云泠叫到了自己面前。
看着她饮下杯中酒，看着她失去意识倒下。把门窗锁死，砸碎酒瓶，点了火。
焚起的火势渐大，一寸一寸灼烧着皮肤，他咬紧了牙关，亲眼确认云泠被大火吞噬，才敢闭眼。
结束了。
听闻人濒死前能重现此生最幸福的时刻，他只求，能再见她一面。
在一片冲天的火光里，他蜷起身体。
用尽最后的力气，抱紧了怀中的花。
他其实，还想贪心一回。想着，如果能再重来一次，那该有多好……
“哥哥，这个给你，礼物。”孩童脆甜甜的话音将他的意识拉回。
周身的痛感消失。
他是已经死了吗？
云茂皱了眉，半晌，挺不可思议地睁开了眼。
对面站着的小女孩手里捧着一束刚摘的花，正满眼期待地看着他。大眼乌发，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童丹？
云茂盯着她怔了好一会儿，慢慢抬起手，接住了她手里的那束花。
她看着更开心了，漂亮的大眼睛笑成了弯月状。
“我叫童丹，你以后可以叫我丹丹。”童丹问，“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云茂。”
云茂抓住了她回缩的手，掌心清晰捕捉到她体温的那一刻，眼泪不自抑地涌了出来。
“云茂，我的名字。”
——这世间所有的故事，都是从一个名字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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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间云深来院里的次数也较从前少了很多,后云茂也是听管家无意间说起的，云深在筹备订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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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茂的心情陡然好了起来，没再管不请自来的云泠，把管家叫进门，吩咐道：“王叔，明天的午餐，给童丹准备几道她爱吃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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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云茂问。
“云深哥的那个未婚妻，童雀，订婚宴途中换车跑了。为了圆场，是丹丹替了自己的妹妹，跟云深哥订了婚。”云泠拿出手机，点出相册里的一张现场照片，给云茂递过去，说：“不信你看，这个穿上订婚礼服的就是丹丹，云茂哥你应该不会认错丹丹吧？”
云茂看着照片里穿着一袭白纱礼服，与弟弟并肩站在一起的童丹，面色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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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午饭的点，童丹进了院门。也不知在想什么，在他的院里驻足了片刻。走到花坛边，弯腰摘花。
在她进入自己视野范围内的那一瞬间，云茂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她吸引了过去。看着她止步，看着她摘花。看着她被花刺扎伤了手，看着如珠般的血渍渗出了她白皙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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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多时，书房门被敲响。
云茂看着门的方向，默了半晌，道了声：“进。”
童丹推开门进了书房，一见他就笑。走到他面前，把怀中的花往他跟前递，说：“云茂哥，院里的花开了，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云茂没看她递向自己的那捧花，隔着花，目光笔直地看着她，问：“没有别的话想对我说吗？”
童丹明显愣了一下，转而重展笑颜，摇头：“没有啊。”
云茂皱了眉，伸手抓住了她握花的右手，拉到自己面前，掰开她蜷起的食指，看着她仍在渗血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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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手伤了都不告诉我？”云茂抬眼看她，语气冷硬道：“是觉得我什么都做不了，所以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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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茂哥！”童丹急了，眼睛红红地看着他：“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云茂松开了她的手，按下了手边的提示铃。
管家闻声赶来。
“王叔，把院里的花都除了。”云茂说。
管家看了眼快气哭的童丹，劝道：“大少爷，您请三思。”
“我讨厌花。”云茂看着童丹，说：“以后我的院里，再也不需要花了。”
“云茂哥！你太过分了！”童丹第一次在他面前发了脾气，摔掉了怀里的花，抹着眼泪跑走了。
管家挺不安地看了看敞开的门：“大少爷……”
“出去！”
自从知道童丹成了自己妹妹的替身，出席了那场本不该她出场的订婚宴，云茂的脾气开始变得格外起伏不定。
童丹一直以为他在生她的气，其实只有云茂自己最清楚，他在生自己的气。气自己的无能。就连看着她被花刺扎了手，他也只能像个废物一般坐在那里看着，除了发一通脾气，什么都没能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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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自卑心作祟，也或许是因为发现了自己和童丹之间的沟壑过深，云茂选择了逃避。自我折磨般不愿吃药，也不愿见她。
云深那段时间几乎一直在南院呆着，任凭哥哥对自己撒气，怎么都不愿轻易放弃他。
云茂折腾够了，也折腾累了，终于愿意接受心理治疗。
临圣诞节前夕，在云深的一再劝说下，他松了口，答应让童丹跟自己面对面聊一次。条件是拆除楼梯口的摄像头，他想保有最后的一点尊严。
云深同意了。
楼梯口的摄像头按云茂的要求被拆除。
平安夜，童丹带着礼物满心欢喜的如约来见他。
只是云茂怎么都没能料到，那次本打算解开心结的会面，与她竟是死别。
他被早有计划的云泠下了大剂量的安眠药，沉沉睡去。
童丹撞见欲吻他的云泠，惊讶愤怒间转身跑走，被后脚追来的云泠踩到了礼服裙边，失足摔下楼。
云泠看着倒在血泊里的童丹，非但没考虑过要救人，反而对这场突发意外觉得很庆幸。毫不犹豫地选择销毁自己来过的痕迹，抽身逃走，找韩初帮忙。
在云茂昏睡之际，童丹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
待他醒来，他的天像是一瞬间塌了。也是那时他才终于明白，弟弟为什么会一再坚持“只要雀雀”。
因为除了那个人，别人都不行。
可是童丹死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慢慢慢慢地死掉了。
再也回不来了。
心如死灰，他自残过很多次，几度寻死都被抢救了回来。
后还是云泠提醒了他，童丹的死因有蹊跷，要真想死，起码得查清真相。
于是他苟活了下来，每多活一日，都是煎熬。
童雀出现在了他的院里，他看到了一张跟童丹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突然间像是能喘过气了，也终于清楚自己该做点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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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可以去见她了。
他设了场局，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把云泠叫到了自己面前。
看着她饮下杯中酒，看着她失去意识倒下。把门窗锁死，砸碎酒瓶，点了火。
焚起的火势渐大，一寸一寸灼烧着皮肤，他咬紧了牙关，亲眼确认云泠被大火吞噬，才敢闭眼。
结束了。
听闻人濒死前能重现此生最幸福的时刻，他只求，能再见她一面。
在一片冲天的火光里，他蜷起身体。
用尽最后的力气，抱紧了怀中的花。
他其实，还想贪心一回。想着，如果能再重来一次，那该有多好……
“哥哥，这个给你，礼物。”孩童脆甜甜的话音将他的意识拉回。
周身的痛感消失。
他是已经死了吗？
云茂皱了眉，半晌，挺不可思议地睁开了眼。
对面站着的小女孩手里捧着一束刚摘的花，正满眼期待地看着他。大眼乌发，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童丹？
云茂盯着她怔了好一会儿，慢慢抬起手，接住了她手里的那束花。
她看着更开心了，漂亮的大眼睛笑成了弯月状。
“我叫童丹，你以后可以叫我丹丹。”童丹问，“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云茂。”
云茂抓住了她回缩的手，掌心清晰捕捉到她体温的那一刻，眼泪不自抑地涌了出来。
“云茂，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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