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_抓个少女做狐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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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许久不见,你这坑蒙拐骗的本事是越发的自如了!”

  正事谈完自是各自分开,阿茉本来安排土伯送鬼帝离开,但姜小豆找了借口主动揽下这桩活,亲自送鬼帝向城外走去,鬼帝担心身边有暗卫,一路上不敢与姜小豆说话,直到快出了城门,确定身边无异样时,鬼帝才低声与她说话。

  “大哥过奖了,这一次,您只需光明正大的离开,然后再换一个身份低调些回来,不日就能进天都与我那未来的大嫂见面了。”

  鬼帝微红着脸,低声斥道“胡说什么!她是战将,是昆仑王母,她的夫婿怎能是我!”

  “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她是战将,你是大将,她是昆仑王母,你是五方鬼帝。无论提哪一个您都不差她。”

  姜小豆顿了顿道“虽然您从未与我说过,但我徒弟也是有些本事的,就算不可以打听,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些事情,大哥,我一直当您是老成持重,却没想到您居然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对于重情重义的你来说,最痛苦的莫过于昔日旧友离开,既然走的没留住,眼下还活着的应当珍惜才是。”

  “你虽与我称兄道弟,但细细算来,不过是个刚出头的小娃子,天真稚嫩,你所谓的珍惜,与我眼中的珍惜不是一回事。”

  鬼帝看了看姜小豆,轻声笑道“有些话,虽是真情炙热,但不说反而更好。”

  “人间讲究圆满,大哥.....”

  不等姜小豆说完便被鬼帝打断,只听他道“有些圆满不一定非得是世人眼中的圆满,只要老子认为它圆满了,它就圆满了。”

  姜小豆只觉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那感觉既心酸,又有些释然,隐隐约约还有一丝羡慕

  “一个人的圆满也算是圆满吗?”

  鬼帝点头道“当然!轮三界六族,就算是至亲至爱的夫妻,看似一体,实则过的仍是两个人的人生,在外人看来他们是因在一起而幸福圆满,实际上,是先各自满足了,才会在一起的!”

  姜小豆脚下一滞,轻声问道“那如果,两心相映,却注定无法长久,及时抽身离开算不算是成全对方,他会得到圆满吗?”

  鬼帝微微一愣,凝眸看向姜小豆,眸中闪烁着复杂的目光“若只是单单心念一人,而对方不知,对方的确有可能会得到圆满,若是两人相恋后,一人离开,对方便如同陷入炼狱,莫说圆满,怕是连正常活着也是极为艰难。”

  “可是,凡间不是说悬崖勒马,快刀斩乱麻吗?”

  “那首先得两人先到悬崖边,而且对方得愿意勒马,若是对方不愿,再快的刀也无法一刀斩断所有乱麻,再说了,你怎么就这么确定,对方会将乱麻放在你面前让你砍,若是对方不愿,你只能一刀砍伤对方。”

  姜小豆陷入了神思中,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直到把鬼帝送出城门,她即将离开之时,鬼帝突然叫住了她。

  她转过身来面对鬼帝,只听他说道“妹子,你这个人,哪都好,既是想得太多,顾虑太多,我是真不明白,看似洒脱无畏的你,究竟在害怕些什么!”

  没人回应他的话,两人面对面僵滞许久,直到一阵冷风袭来,姜小豆才如梦似醒,她向鬼帝行了一礼,对他道

  “兄长好意,小妹心领,此次一别,怕是无缘相见,愿我兄长得偿所愿,余生圆满。”

  “你.............倔丫头!”

  鬼帝无奈一笑,转身离开,尽管知道她看不见,也像寻常一样,边走边摆手,扬声说道“走了!”

  姜小豆站在城门口并没有立刻离开,她虽然眼盲未好,但能清楚地感受到鬼帝的气息离她越来越远,她守在城门口,直到那气息彻底消失,她才转过身去,慢慢的走回城内。

  “王!您总算是回来了,见到姜郎没?他怎么说?”

  守在大军前的鬼将远远的看见自家鬼帝回来了,骑着灵兽慌忙来接,谁想鬼帝不但没有回应他,反而将自己的战袍脱了下来,随手一扔,扔到了他的怀里。

  在众目睽睽之下,鬼帝运用灵力,将自己的声音传来出去,不止他的大军能听个一清二楚,就连幽都城门前的守将也能清楚的听到。

  “鬼族的战争过去了,此后咱们与幽都和睦相处,吾此刻退位,川穹先锋便是新任五方鬼帝,是你们的新王!”

  “王?!”

  “王?!”

  不光他的麾下将吃惊,就连川穹本人也震惊不已,他不知所措的站在鬼帝身后,不安的抱着那件只有鬼帝才有资格穿的战袍。

  “王,您这是怎么了?”

  鬼帝转眸看了看川穹,突然咧嘴一笑,笑容憨态可掬,耀眼如稚嫩少年,他伸手轻锤了川穹一下,对他道“赶紧把这烂摊子处理了,处理好后,来找我喝酒!”

  川穹看见那稚嫩耀眼的笑容猛然一愣,随后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五方鬼帝呵呵一笑,骑着灵兽哼着小曲,头也不回的离开北荒,留下了一群头脑发晕的鬼将和一个若有所思的新任鬼帝。

  “王...........”

  川穹低声一笑,突然摇了摇头,自打从幽都再出来,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没有半点五方鬼帝该有的样子,一举一动恍若当年一样无惧潇洒,他还记得,那个时候,就是因为他的潇洒无畏,自己才决定真心追随与他

  “你就是雪伏的义子?叫....川穹?”

  “哎呀干嘛老是愁眉苦脸的,一点也不像你爹,来大口的把这酒给我喝了,喝了酒,我带你去海上抓鱼去!”

  “叫什么恩主这么难听!我姓孤,你叫我大哥........不对!我跟你爹是结拜兄弟,你应该叫我叔叔才是,怎么,你叫不出来?那就.......叫我孤聻也行!”

  因为孤聻的潇洒,他心甘情愿的追随他,那颗心从未有过变化,一直......到那个时候,孤聻性情大变,孤家少主变成了五方鬼帝,而自己再也没有见过他旧日的洒脱,直到今日

  少主终于又回来了!

  “姑娘...........”

  姜小豆刚回到城内,耳畔便传来了一声轻唤,随后只觉有人扶住了她。

  “你是谁?”

  “姑娘没见过我,我是彩叶,是在房外伺候的粗使丫鬟,有幸为您煎过两回药,阿茉姑娘说.....不不不!现在应该改口叫城主才是,城主见我煎药心细,便给了恩典让我近身服侍姑娘。”

  那女子接着又说道“姑娘,这个时辰原本应当为您煎药才是,可城主说今儿城中的守将会有大幅度的整改,怕有人没见识冲撞了您,让奴婢陪着您,图了方便,城主特意交代,说您难得出来走走,千万不要拘着,只要您愿意,奴婢可以陪您四处玩玩。”

  那女子说了一大堆,半句不见姜小豆回应,她歪头觑了觑姜小豆,轻声问道“姑娘心里可有想去的地方?”

  姜小豆脚下微微一滞,唇畔紧绷,眉间凝重,似乎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你叫彩叶?”

  “是的!”

  “彩叶,你能帮我去办件事吗?”

  “姑娘您说!”

  姜小豆微微抬起头,那蒙在眼上的白纱变得有些湿润。

  “你帮我去张贴告示,就说幽都厨房缺一位厨子,煎炒烹饪可以都不会,但必须得会包包子。”

  “包子?”

  彩叶说道“兴许姑娘久不出屋,不知道外面的变化,如今兵荒马乱的,六族内外大多都封城不出,正是惜命的时候,咱们就是拿重金去请,怕是都请不来有本事的厨子。若是您想吃,奴婢可以去让幽都的厨娘去做,幽都的厨娘可是从天都来的,手艺好着呢!”

  姜小豆并未理会,而是慢慢的向前走着“去贴告示吧!若是有人登门自荐,也别轻易放他进来,先包二十屉包子看看本事,记住要十屉肉的,十屉白菜粉条丝的,至于工钱,可以面议。”

  “这..........是............”

  “还有!”

  姜小豆微微转身,伸手指向前方说道“从我回城开始,那个人便一直偷偷跟着我,你去将他请来,说话客气些,别把人吓跑了。”

  “是!”

  彩叶慢慢向前走去,当她看见那暗中躲着的人后,眸中骤然一惊,满眼皆是不可置信,但那惊讶不过一瞬,她很快平复了心情,对那人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待彩叶将那人引到姜小豆面前,不等说话,姜小豆便已经笑着开了口:

  “我当是谁,原来是土将军!土将军一路守护,是为公还是为私?”

  然而并没有人回应她的话,彩叶看了看那个目光呆滞的让人害怕的男子,轻声与姜小豆道:

  “姑娘,土将军轻易从不说话,他曾是娘娘的守卫,现如今是城主的近身,大约是城主担心您的安危,特意派他来暗中守护的。”

  “是吗?”

  姜小豆勾唇一笑,对彩叶道“有土将军在,我不会有事,彩叶你去张贴告示吧!”

  “是!”

  待彩叶离开,姜小豆轻声开口说道“幽都守将大整改,阿茉此时定是忙的不可开胶,身为近身的你不在她旁边守着,来我这做什么?我可不觉得,阿茉会在这个时候派你来,土将军,您来此,到底意欲何为?”

  土伯仍是没有说话,姜小豆耸了耸肩,无奈道“您不说我便猜吧!您虽是幽都老将,但这身上仍有一丝不属于这儿的气息,您来找我,可是有事需要我帮”

  不等她把话说完,土伯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一声冰冷的破空声传来,与此同时,姜小豆的手腕也来一阵剧痛。

  鲜血涌出之时,一个冰冷的嘴唇紧紧贴在她的手腕上,无情而又疯狂的吸吮着她的鲜血。

  “嘶!”

  鲜血滚滚流出,土伯吸血的速度越发疯狂,姜小豆只觉自己头重脚轻,有些站不住了,为了自保,她不得不一掌推开了土伯,用灵力将手腕上的伤强行修复。

  她喘着粗气,摸索着在一冰石上坐了下来,尽管双眼已盲,但她还是能清晰的感觉到土伯落在自己身上那炙热的目光。

  “今儿就到这吧!你再吸下去,我怕是真会死在这,我的血里有毒,你把手伸出来,我好帮你配解药。”

  土伯倒是很配合的伸出手来,姜小豆为他把脉的同时,也运用神识检查着他的身体。

  “奇怪,怎么没有中毒的迹象...........难不成我的毒消失了?还是说你.....咦?”

  姜小豆突然轻咦一声,那双黯然无光的眸中快速闪过一丝震惊和疑惑:

  “你到底是谁........为何体内会有青丘的封印?!”

  鬼族消战的消息刚一传出去,整个三界都大为震惊,这鬼族内战开始,不少人都盼着能有机会分一分羹的,谁想这场仗打了一半突然和解不打了,不但如此,两个鬼王同时都隐退了。

  茩荼娘娘对外宣告,说是要闭关打坐,百万年之内不出关,即便出了关,那幽都之事,她也不会接受管理,幽都新主是一位叫阿茉的女子,虽然禅位大典时现身幽都,可是她戴着厚厚的帷帽,纵使是近身女婢也没有机会看到她的真容。

  另一个,则是把鬼帝之位传给了自己的先锋,五方鬼帝退位后归隐山林,自此没了任何踪影。

  两个鬼王重修于好,不但各派了自己麾下一半的兵力去增援天都,甚至幽都之主还在北荒主动修葺了几座宫殿,盛情邀请新任鬼帝去北荒小住,而新任鬼帝也主动示好,送了百头巨虎兽为幽都镇守边界。

  三界六族对此多有议论,议论最多的,就是这幽都新主和新任鬼帝会不会因两方和平而导致暗中动情,万一这两人动情成了婚,鬼族才是真正的统一,届时鬼族的实力一定会快速壮大,说不定仅次于神族也说不准。

  “姑娘,该喝药了!”

  彩叶的声音传来之时,一股浓浓的药香也随之而来,此时的姜小豆正斜躺在亭子里闭目养神,听见了声音,抬眸看去,只瞧着身边站着一团黑影。

  她眨了眨眼睛,眼前仍有黑雾未散,而站在自己面前的,勉勉强强能看出是个人影,那人影微微一动,好似将什么东西递到她面前来。

  “喝药吧姑娘!”

  姜小豆接过药来,试探着喝了一小口,见药不烫,便两三口快速将药喝下。

  “姑娘今日可感觉好些了?”

  姜小豆点了点头,对她说道“还不错,已经能看见大团小团的黑影了,比前几日的睁眼瞎要好上许多。彩叶,我今儿喝着这药觉得淡了许多,阿茉可是又偷偷改了药方?”

  彩叶哎呀一声,笑道“到底还是被姑娘给发现了,城主三令五申不许我跟您说,谁想您这么一品,竟然什么都品了出来,城主说您开的药方虽是好,但药性太猛,怕伤了您的底子,说是反正也不差这一两天的功夫,索性减去几味重药,添上一些温和的补药,一边疗伤治病,一边滋补,不过多费些时辰,届时您的外伤内伤,眼睛全好了之后,这被重创的底子也养的差不多了。”

  “就知道是她搞的鬼...........”

  姜小豆扶眉叹道“我同她说了多少次,我的底子早晚都会恢复,现下最着急的就是这对眼睛,我想早一点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城主说了,想要自如的运用这双眼睛,最快就个把月,最长也不会超过一年的,这一年的时间听上去很长,但如今混沌笼罩三界,根本就分不清白日黑夜,多睡上一会,两三天就过去了,一年的时间很快的!”

  “那我也等不了!彩叶,招厨子的告示你贴出去没有?为何到现在还没人登门自荐!”

  彩叶有些为难道“早贴了,只不过现下正是乱世,人人自危,六族内外大多封城,此刻若没有什么大事,一些消息怕是很难传出去。”

  姜小豆点头道“那就多等等!现在这个狼狈样,确实也实在不易相见。”

  “相见?”

  彩叶道“姑娘用这个词也太抬举旁人了,您应该说召见才是!”

  姜小豆从不在意尊卑之说,听彩叶纠正她,便摆了摆手无所谓道“都一样都一样!”

  “姑娘,若是您真想吃包子,我就让厨娘为您做一些尝尝吧!说不定味道会很合口呢!”

  彩叶苦口婆心的劝道“如今这世道不太平,再加上咱们这是北荒,是蛮荒凶煞之处,谁会为了一些工钱千里迢迢的来这谋生,您不听劝非要张贴告示,依奴婢看,就是再贴上个几万年也不见得真的有人登门自荐!”

  “再等等看吧!现在最重要的是找阿茉那丫头,得跟她再说一说,别老是偷摸改我的药方,我现在的时间紧着呢!没她那么好的耐性去等!”

  说罢姜小豆便撑着站了起来,彩叶慌忙相劝“姑娘,今儿可不行,您要是想找城主,明天奴婢陪您去可好?”

  “为什么今天不行?阿茉不在幽都?”

  “不是.......”

  彩叶顿了顿,有些为难的说道“今儿二月初五,每年到这一天,城主都要站在奈何桥上,盯着那忘川河水发呆,一看便是一整天,去时还挺高兴,但回来的时候就闷闷不乐,有时还喝的醉醺醺的回来。”

  “不管是什么天大的事,在这一天她都不会理会,而且性格大变,若有不依,随时便会发作,虽然不知缘故,但幽都上下都知道这件事,所以每每一到二月初五,大家伙都对她避而远之,生怕自己开罪了她,遭顿骂!”

  “阿茉还会发脾气骂人?”

  姜小豆好奇道“自入了幽都后我的眼睛也就费了,阿茉的容貌我不晓得怎样,但声音听着倒是挺温婉的,她发脾气时是什么样子的?”

  “姑娘问到坎上了!”

  彩叶噘嘴道“莫说姑娘您了,就连我乃至于幽都上下所有的人,怕就连咱们的茩荼娘娘都没见过现城主的容貌。”

  “都没见过?!”

  彩叶点头道“是啊!听说当年城主初入幽都之时就带着一个遮面帷帽,沧海桑田到今日,那帷帽未有一次拿下的,说来也奇怪,那帷帽上挂着的白纱也不知城主是怎么织的,不但结实还紧密。”

  说到这彩叶突然压低了声音,对姜小豆小声说到“数万年前,有个小将对城主起了爱慕之意,他暗中驭风想要窥视城主容颜,那风把千斤重的冰石都给刮走了,城主帷帽上的白纱竟然纹丝不动,就因这事,娘娘降下惩罚,那小将的下场老惨了。”

  “后来有个与城主交好的女婢特意问过此事,城主却说她之所以戴帷帽是因为自己容貌丑陋,羞愧人前。城主虽是整日以帷帽遮面,但身姿绰约,言谈举止更是温婉大方,所以大家伙都说城主自谦貌丑是借口,至于她为何素日以帷帽遮面,之中理由谁也不知道了。”

  “还真是奇怪........”

  姜小豆点了点头,问道“那你方才说,她总是盯着忘川河水发呆,我记得那忘川河上有个码头,成日里接待从凡间入幽都的鬼魂,她盯着忘川,可是在等什么人?”

  “奴婢来幽都的日子浅,城主的旧事并不了解,不过听幽都老人说,城主来幽都的日子可远了,好似当年娘娘管辖幽都不久,她就来了,来了后便日日守在忘川河畔,后来,幽都事忙,她左右帮衬,在幽都多有走动,后来还主动担了幽都医师的重担,事情一多,她也就不常去河畔了,不过每年二月初五,她是一定要去奈何桥的,从未有过一天缺席。”

  “这么执着...........”

  姜小豆想了想道“彩叶,你去帮我备下一坛子好酒,我去走走!”

  “哎呦喂我的姑娘呀!我说了一箩筐的话,您怎么还想去找城主,当心她生气找你的麻烦!”

  “不找她,我呢就拎着酒去赏花,她不来找我,我觉不打扰她,放心吧啊!”

  彩叶拗不过她,只好为她备了一小坛果子酒,本想跟她一同去的,谁想姜小豆竟还不带她去,要她去城门口守着,说是怕错过来自荐的厨子,彩叶没了办法,只好依她,跟着换岗的守将一同去城门口巴巴的等着。

  姜小豆拎着酒壶慢悠悠的走到了彼岸花海,远远的就看见长长的奈何桥上立着一抹单薄的人影,虽是看不清是谁,但她也猜得出,那桥上站着的大约就是阿茉了。

  “找到了!”

  姜小豆没有直接上前,而是摸着一块大石,慢慢的坐了下来,她斜倚在冰凉的大石上,懒散又吊儿郎当的翘起了二郎腿,从袖中摸了两个杯盏出来,将其中一个倒满美酒,摸索着放在一旁的石凹中,另一个则是端在自己手里,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她虽是眼神不济,但听觉灵敏,她能听见不远处波浪拍打石头的声音,能听见码头上送鬼魂过河的船桨声,也能听见船上隐隐传来的哭声及已奈何桥上那衣衫被寒风鼓动的声音。

  “还真是冷清.........”

  果真如彩叶所说,今天大家似乎都在刻意的躲着阿茉,整个忘川河畔除了码头上接送鬼魂的船夫之外连个多余的守卫都没有。

  不过如今的阿茉可是今非昔比,就算姜小豆感觉不到周围有守卫的存在,但她也清楚的知道,土伯一定就躲在暗处保护着阿茉。

  不知过了多久,水畔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姜小豆饮酒的动作微微一滞,举杯一笑:

  “河水好看吗我的城主大人?”

  一声轻笑传来,随后便有细细索索,衣衫坠落的声音传来,那杯被放置在石凹中的酒杯被人轻轻捏起,酒杯微晃,清冽的酒香散在空中。

  原来阿茉褪下了沉重华华丽的城主衣袍,只穿一件雪色素衣,满身倦意的坐在了姜小豆身边,她浅饮了一口酒,柔声问道“几时来的?”

  “嗯.......来此之后我喝了三杯酒,听见有七艘小船划过忘川水面。”

  “那就是一炷香的时间了!”

  阿茉看着远处涟漪不断的忘川河水,轻声问道“既然来了为何不直接找我,躲在这里做什么?”

  “本来是要兴师问罪的,但彩叶说今天的你比往日要凶残彪悍的多,怕我开罪你没好下场,千叮万嘱要我避开你,所以我来了,却不敢去找你。”

  “这丫头就知道胡说,”

  阿茉仰头饮下杯中残酒,微微颦眉道“这不像是幽都的酒,哪里来的?”

  姜小豆晃了晃酒杯,轻笑道“幽都的酒过于甘甜,喝多了就会腻,我喜欢凡间的酒,口感虽糙,但味香!”

  阿茉抿嘴一笑,歪在一旁的大石上,慢悠悠的说道“听说你最近在打听那个人的消息?是找他有什么事吗?”

  “虽说他助有穷氏重伤了我,但最后人家还是选择救了我一命,我自是得表达一下自己的谢意才是。”

  “可你不像是能做这种事情的人,在这,若是要谢他,为何不早点找他?”

  阿茉颦眉道“怕是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呢!”

  姜小豆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未说一句,只听阿茉又道“你久不出门不知外界情况,他虽是贵为木灵族的族长,但却身不由己,而且最近又发生了一些意外,就算是你怕是也难见他一面。”

  姜小豆晃杯子的手轻轻打了打颤,她故作镇定的问道“什么意外?”

  “此事木灵族压的紧,我只知道,自从他与那木箭相融一体后,事情就变得有些不对劲了。”

  “什么箭?”

  阿茉看了看她的胸口,瞥了瞥嘴道“就是当时险些要了你性命的那支木箭。”

  “那木箭原来不是他的?”

  虽说姮娥与司羿带兵逼宫时的情况比较混乱,但她清楚记得,他们就是在关键时刻,用一支木箭重伤了她,而她到现在还记得那支木箭上传来的分明是阿桑的气息。

  不对,当时事态混乱,而她又大悲过头,并没有认真的去看待所有的事情,如今回想起来,才恍然察觉,那木箭上面的气息似乎不光只是阿桑的气息,好似还有别的一些难以察觉的遥远气息。

  如此一来,姜小豆才反应过来,难道说她当初误会了阿桑,阿桑当时并没有助姮娥来重伤他

  “你方才说木箭原不是他的......难不成你以为他当初帮有穷氏攻打合虚了!”

  阿茉接着说道“若是他参与合虚大战,我不会不知,既是我不知道,他便肯定没有参与那场战争,所以那支让你重伤的木箭绝不可能是他的!”

  姜小豆没有说话,阿茉接着说道“当初你刚来幽都时,他便请我来为你疗伤,一开始我只是想过来随便看看,没打算认真的救治你,谁想,当我一见到你,心里竟然生出一些久违的亲切,这种感觉很奇怪,多年不曾有过,虽是无法解释清楚,但那丝亲切让我改了主意,当时除了想救活你外再无其他想法。”

  “只是当时那箭射的实在不是地方,若是强行拔出,不但会伤了你的心脉,而且还会令你失血过多无法修复,会有性命之忧,可若是不拔,你的伤没法好,时间一长也难以存活。无奈之下,他吸噬了那支木箭。”

  “吸噬?”

  阿茉点了点头,说道“他修的是木系,只需将自身鲜血,灵力同时浇灌那木箭,待木箭有几分灵力,便可变换成他的分身,届时他这个主人只需要将那木箭转化为灵力吸噬入体便可,木箭与他两两相融后,木箭便自动离开你的体内,而且不会伤你半分。”

  “只是奇怪的事,当时他刚刚把鲜血滴在那木箭上,还未来得及灌输灵力,那木箭突然就发出了莹莹光亮,不过片刻,那光芒骤然大现,木箭自动化为一股五色灵力飞进了他的胸口,好似受到了召唤似得。”

  “但奇怪就在于阿桑他当时自己都一脸懵然,好像也没有想到那木箭会主动与他相融一体,木箭与他融时,他身上荧光忽闪,在某一瞬间,他身上的气息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当时的他变得与往日毫无相似之处。”

  阿茉顿了顿,那双暴漏在面纱外的美眸中闪烁着丝丝颤意,她轻声道“虽然只有一瞬,但我可以确定,当时的他确确实实变得,那种眼神,那丝气息完完全全不是他的!”

  姜小豆并未明白她话中的意思,问道“什么叫做不是他的?”

  “虽然我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但是,我敢断定,在那一瞬间,原本属于阿桑的一切消失的无影无踪,站在那里的不过是霸占了阿桑身体的一个生人,而且当时木箭主动相融也十分奇怪,不大像是分身与主体相融,那木箭中的灵力和光芒过于强势,倒有几分属于主体该有的霸道,两方一比,阿桑反倒是被比了下去,失了主人该有的那份气势。”

  姜小豆顿了顿,问道“天底下哪里有主次颠倒的时候,莫不是你看花了眼,或是谁告诉你的?”

  “都不是!”

  阿茉为自己又倒了杯酒,慢悠悠道“当时我在场,与他相距不过两步远,我看的清清楚楚,鲜血坠落,木箭发光时他自己也是一脸懵然,后来,木箭主动融入他体内时,光芒照在他的脸上,我亲眼看见他脸上竟然充满了惊愕,眼底还有几分怯意。”

  “我与阿桑相识几万年,从未想过,他竟然会有如此害怕的一天,若非亲眼所见,就是娘娘亲口说,我怕是也难以相信。”

  姜小豆眉间微紧。她顿了顿,轻声问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后来什么也没发生,光芒彻底散去后,阿桑也恢复如初,而且他似乎已经忘记了上一刻发生的事情,他见我发呆还催促我为你止血疗伤,他知道你体虚得要用仙草丹药滋补,急匆匆的回了木灵族,为你寻来一些大补的药丸。”

  阿茉顿了顿道“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亲自来幽都了,而是差人将灵药送来,我曾以为是木灵族的长老不让他来,可后来听木灵族的人闲聊说,木灵族的长老从未阻止过他,是他自己不愿意再来幽都。”

  “不但如此,我还听木灵族的人说,阿桑自从回到木灵族后,性情大变,时常易爆易怒,时常冷漠无情,虽说以前他也是极为冷淡的,但也只是面上冷淡,骨子里极为热心善良,他最见不得的便是杀戮和鲜血,可听木灵族的人说,阿桑如今变得极为冷血,面对人的生死受虐时,竟然选择冷漠无视,有时竟还站在血泊之中冷笑,那情景就是听听都觉得不可置信,阿桑这么善良的一个人,他怎么可能做得出来这种事情。”

  姜小豆也点头附和“这的的确确不是阿桑能做出来的事情,早些年也因这种事情,我们曾发生过隔阂。”

  阿茉又道“我听着实为惊讶,心里总觉得不对,便派了一个服侍过他的婢女去木灵族探望,那婢女回来后与我说,说是阿三如今变化极大,他不但脱下了自己最为喜爱的蓝袍,还整日醉与烈酒,婢女说,阿桑虽是容貌未变,但相看之时,只觉面对的是位陌路生人。”

  “那位婢女善于丹青,曾将自己眼中的阿桑画下来过,我与那画像对坐,瞧了几日,从那画像中未瞧出一丝熟悉的旧态。”

  姜小豆问道“画中人是何模样?”

  阿茉晃了晃酒杯,说道“玄衣盔甲,长剑飞舞,眉间五分冷漠,眸中三分厌恶,挥剑之时孤寂冷厉。那画中画的不像阿桑,倒像是一位久经沙场的将军。”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他身为木灵族的族长,肩负一族的使命,若他不改变性情,在三界大乱之时他那优柔寡断,文静儒雅的性子要如何保住一族的安稳。”

  虽说姜小豆早已知道阿桑来历不凡,但当知道他有这样巨大的改变时,心里仍是有些难以平复,毕竟当年他的一抹蓝衣独袖离开,是她心底最为愧疚的存在。

  “果然还是喝不下去!”

  姜小豆转眸看去,只见阿茉放下手中的杯盏,很是嫌弃的说道“这酒确实不好,我强忍着喝了两杯,只觉腹中甜腻,喉中难受,你真不该拿幽都的酒喝,回头我让人把我酿的酒送与你喝。”

  “你也会酿酒?”

  “会呀!在我们那里,男男女女,家家户户都会酿酒,只不过有些酿的好,有些酿的不好而已。”

  “这么厉害!那你是属于酿的好呢?还是不好呢?”

  阿茉微微抬起下巴,略有些得意的说道“当然是好的!这么跟你说罢!从我懂事开始学酿酒后,我们家的酒窖就没消停过,三天两头的闹贼,也不偷别的,光偷窖里的酒。”

  “那我可是有口福了,回头让彩叶直接去你那里取!”

  “好啊!我平日里酿虫酒多些,其次是百花酒,米酒也酿,不过窖中米酒不多了,你喜欢喝什么酒?”

  “我?我...........爱喝糟米甜酒,会吗?”

  “糙米甜酒?应该跟米酒差不多,我可以试试。”

  姜小豆笑道“若是成了,我也不白累了你,你一直等的那个人,我帮你去找。”

  阿茉猛然一愣,转眸看向姜小豆,轻声问道“你怎知我在等人?”

  姜小豆伸手指向方才阿茉站的方向,说道“那个位置正对着忘川河畔的码头,你站在那里盯着看了半天,不就是在看渡船中的人吗?难不成是怕有人偷了你的船?”

  姜小豆一语中的,阿茉苦笑一声,轻声道“真没想到我瞒了小半生的心思竟然被你这个小丫头给看了出来,不如你再猜一猜,我一直等的会是谁?”

  “你男人?”

  阿茉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的说话,整个人僵在那里,小脸腾地一下红的滚烫。

  “我与他只是定亲,还未来得及成亲,他...........他还只是我的情郎............”

  “情郎啊.....差不多!”

  阿茉摸了摸自己发烫的小脸,好奇问道“你是怎么猜出我要等的是情郎呢?”

  姜小豆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轻描淡写道“因为我也在等人。”

  “难道是你的情郎?就那个涂山狐王?”

  姜小豆点头道“是他,但是他若来,我等到的便是我的丈夫,他若不来,我等的便是情郎,虽然等的人就是他,但他来与不来,在我这的地位可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不同于,是他还愿意要我,还是我不愿放弃他。”

  阿茉抱着膝盖,转眸看向不远处渐行渐远的渡船,笑道“你们外族的感情就是奇怪,既然你喜欢,又是两情相悦,何必分的这么清楚!”

  “我.......我也不想分的这么清楚,只不过”

  “你.......害怕他不再爱你?”

  阿茉看着她那欲言又止的样子,突然明白过来,轻声笑道“原来你在害怕!你居然也会害怕!你姜小豆居然也有这么怂的时候!”

  姜小豆抱着膝盖低声道“我姜小豆就是一个市井混混,怂点也很正常。”

  “别的事情上怂些也就罢了!像情郎这样的大事怎么能怂?一旦怂了可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阿茉顿了顿道“当年要不是因为我怂了,我的名字也不会出现在别人的族谱上。”

  姜小豆眉间一挑,惊道“你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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